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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說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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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憋著一口氣比比誰能更勝一籌似得, 楞是誰都沒有先去看望。

寶馨依舊是管著府邸裏頭的事, 下頭的人見風使舵, 見著上頭鬥著氣, 就來拿著些許小不恭敬來刺探她。寶馨也沒客氣,直接叫人拿出板子來, 用刑說事兒。

叫人老實聽話, 最簡單快捷的, 就是叫人怕你。別管用什麽辦法,恐嚇也好, 暴力也罷,最有效率。

以德服人的那一套,做起來,沒有個十幾年根本不見功效,她哪裏來的那麽多精力來折騰這個?

長條板凳支起來,人橫在那兒, 下頭的褲子脫得只剩下一條遮羞的底褲,幾板子掄下去打的肉啪啪作響。

那人沒成想遇見個潑辣貨,拿罪打起人來半點都不含糊。

寶馨正要拿人立威呢, 既然自己送上門, 那就不客氣的笑納了。幾棍子下去打的人哭爹喊娘,疼到頂上, 那人漲了膽氣,開口罵,“你個母夜叉算的上甚麽玩意兒, 老珠子照雛兒!也不拿鏡子照照,到時候來了正經王妃,把你這個淫……”

她站在竹簾子後面,使了個手勢,行刑的太監一木杖下去,重重打在肉上,頓時肉爛血出,沒罵出來的臟話一股腦全部吞回了肚子裏。

這些個行刑太監,都是在宮裏受過專門的教導,打人打成什麽樣,該下怎麽樣的重手,都門兒清。

竹簾拉了下來,陽光透過竹簾在她臉上透下虛虛實實的光影。下頭的人大氣也不敢喘,竹簾子裏頭美人兒兩手都插在袖子裏,月白的琵琶袖被虛實的光影折出纏枝葡萄紋,她嘴角微翹,揚聲道,“怎麽了,說啊,繼續說啊。”

竹簾後影子靠的近了些,簾子後又揚聲道,“給打完了,連著全家拖到京城外面去。殿下身邊的事兒不能宣揚到外頭去。離的京城遠遠的,別回來了。”

下頭的太監丫鬟們聽著,低頭聽命。

簾後人影緩動,不聽半點足音。人已經走遠了。

這處理法子已經夠輕了,照著宮廷法度來的話,人直接打死,一家子也一塊兒拖出去。這樣已經是很慈恩了。

寶馨走了一段路,一屁股坐在石頭墩上,拿著帕子扇風。耳朵裏頭的慘叫也淡去了。她不愛打人,不過不這樣,鎮不住那些個人。

好人是做不來實事的,更加當不了頭兒。也只能拿著擺出來當個首飾似得,出來擺擺,裝點門面。

今個是陰天,不過比出太陽那會好不了多少,陰沈沈的,悶熱的很,沒有一絲風。

小翠急匆匆過來,對寶馨屈膝福了福,“姑姑,事都已經辦妥了。”

“嗯。”寶馨把當扇子的帕子翻過一遍來,疊成個小塊,擦額頭上出的那層細密的汗珠。“這會估計有人已經把這事告到殿下那兒,說我擅用私刑。”

這一環套一環,不可能一樁事沒了,就能平定下來。

小翠急的團團轉,“那可怎麽辦?姑姑,難道任由著那些混賬玩意兒在殿下面前胡謅?”

“也不是胡謅。我打人是實情。”寶馨勾了勾嘴角,“要是他把我叫過去罵一頓,那也好了。”

小翠目瞪口呆,腦子裏頭和一團漿糊似得,想不明白寶馨這話的意思。打了人板子,哪怕自個站理,但姑娘在人前還是溫婉些好,要是殿下惱了就糟了。

寶馨見小翠聽不明白,也懶得解釋。

到了傍晚時候,朱承治叫寶馨過去伺候。她原本就是大宮女,伺候他起居乃是分內的事。

兩人碰面,朱承治拿眼覷她,瞧見她還是那個樣兒,半點都沒變。

那邊太監已經把準備好的菜品都端上了了,照著往例,是要寶馨過來試吃,等到一圈都試吃完了,朱承治才會動筷子。

明面上,是叫她試毒,其實還是叫她之前吃飽了,免得後面挨餓。

朱承治埋頭就吃,兩人較勁似得,誰也不搭理誰,就連目光都互相不落到對方的身上。

這麽一直僵持到伺候他就寢,寶馨親自到床面前,伸手把彎鉤上頭的帳子給放下來,羅帳放下室內的光都朦朧了起來,朱承治見著那只白皙纖細的手就要退出帳子之外,揚聲道,“今日我回來,聽人說你在用刑?”

他說的不鹹不淡,寶馨立即瞥了一眼方英。方英滿臉無辜,好像和他半點關系都沒有。

寶馨站在那裏,回道,“是。下頭人不服管教,口出狂言,所以出手懲治。不過吩咐了人,留了性命,但怕此人多嘴多舌,到處說府中私密事,連著全家遠遠打發出京城了。”

宮裏指派的宮女太監到底還是不夠用,沒辦法把所有的事都做了,所以從各處又充了不少的雜役或者是奴婢過來。

朱承治聽了,擡眼覷寶馨,紗帳已經落下來,房裏頭的燈還沒有吹熄,她站在那兒,影子照過來,娉婷苗條,格外美好。他伸手將垂落下來的紗帳隔開,“怕他全家多嘴多舌打發出京去?”

寶馨略擡頭一瞥,望見他眉頭蹙起,好會還是沒能跪的下去。她這人就是被朱承治給慣的,在王皇後和惠妃面前,一雙膝蓋不值錢,說跪就跪。但朱承治從不叫她跪著,時間一長,想彎下去都難了。

“是,殿下若是覺得處置過重,奴婢願意接受懲治。”

朱承治聽這話簡直要笑了,這話裏頭從她嘴裏說出來,帶著一股氣,好似她已經挺直了背,接受前來的狂風暴雨似得。

“懲治,怎麽懲治你。”他靠在床頭,把羅帳壓在腦袋底下,很是認真的看她,“把你和那人一樣脫了褲子打板子?”

寶馨咬了唇,“要是如此,奴婢也認了。”

“這話說得好像壯士斷腕似得。”朱承治嗤笑,他擡眼覷她,“宮裏頭懲戒宮女,不是罰提宮鈴,就是叫彎腰摳自個腳底板。你倒是把我想得還更壞些。”

寶馨依舊沈默。朱承治臉色一轉,“既然怕人說出府裏的事兒,就算你把他送出京城外,有心人照樣能把人給拉回來,從他口裏套出點兒甚麽,往我身上臟的臭的一潑,那我就算渾身上下都是嘴都說不清。”說著他眼裏生出一抹狠厲,“寶姐姐,你還是太心慈手軟了,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,既然怕人說出道道來,那就照著宮規處置,死人怎麽會開口呢?”

那樣狠厲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,依然從容不迫,寶馨聽聞,心底都由不得悚然一驚。

原本是做好前來受訓的準備,沒成想,朱承治竟然還給她上了一課。她利索給朱承治一拜,“是,奴婢受教了。”

房裏頭安安靜靜,只能聽得見朱承治自個的呼氣聲。

朱承治瞧她這一臉低眉順眼的奴婢樣,心裏頭的火氣和澆了油似得,一騰而起。他喜歡看她在自個面前,百無禁忌隨意說笑的模樣。那樣鮮活,叫他忍不住再親近點兒。現在這模樣,瞧著心裏憋氣!

他又打量了她一番,漸漸的瞧出些門道來。眉眼低垂著沒錯,滿臉的恭順也沒錯。不過這只是浮於表面,哪怕跪在地上,姿態婉轉,還是像個藏起了利爪的貓,隨時趁著他不註意,給他來一爪。

“既然受教了,你這個學生就該給師傅交束脩。”說著,他揚聲道,“這樣,你也很久沒有上夜了,今夜你就在這兒上夜。”

上夜是個苦差事,整夜裏頭不能睡,站在床前仔細聆聽帳子裏頭的動靜。甚至連床上人的呼吸順暢不順暢,翻了幾個身都要一清二楚。寶馨以前給他上夜,照著外頭來,人在地上打地鋪,睡在腳踏那裏。

寶馨楞了下,答應下來。

朱承治現在遠遠不是那個她手邊的男孩,這個她早就料到了。過於慈弱的人,恐怕要被宣和帝和齊貴妃兩個給吃的骨頭都不剩。

他躺了下去,寶馨守在那裏,房裏的燈怕打攪到他睡覺,已經挪了許多出去,就剩下那麽兩三盞,預備他起夜用。

人一出去,房內立即就安靜下來了。外面蟲蟊叫聲都聽不到。

朱承治說熱,叫寶馨把帳子撩開。床前的帳子是紗帷子,四面透風。房裏還放著一座冰山,涼颼颼的,根本不可能熱。他這麽說了,寶馨還是聽令行事。

才把帳子給扯開,朱承治的手握住她的腕子,一個勁兒就把人給扯到帳子裏頭來。她連驚呼都沒來得及發出,整個人就都落到褥子上了。

帷子重新落下,上頭的紋路渡了光,露出千嬌百媚來。

“慪氣這麽多天,也該翻篇了吧?”朱承治低頭在她耳邊說話,他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薄的中單,江蘇那邊進貢來的緞子,特別的薄,貼在身上,幾乎和沒穿差不多。她被他整個人壓著,男人氣息鋪天蓋地的罩過來,叫她無處可逃。

那和女人完全不一樣的陽剛氣息,逼得她一個勁的往褥子裏頭躲。朱承治卻整個都壓下來。她驚惶失措的去推,掌心壓在他胸膛上,又清晰無比的感覺到手掌下那堅實絕不瘦弱的肌肉。

她給朱承治洗過澡,渾身上下哪怕他那個茶壺她就見過。不過那僅僅限於小時候,滿了十歲,他就不讓她伺候沐浴了,都是叫太監來照顧。這麽多年下來,驚覺他已經不是舊時模樣。

朱承治在群臣和宣和帝面前,都是一派溫潤樣兒。但是騎射從來沒有放下。格外喜歡馬上馳騁,馬場的那些個馬都被他騎了個遍,長年累月打下的好基礎,他沒有半點紈絝子弟的瘦弱或者是癡肥樣兒,相反,渾身精瘦,蜂腰窄臀。

這模樣已經頂頂了不起了。不少和他同年歲的貴家少年,這會看上去還是只弱雞,他卻已經有了男人體格的模樣了。

寶馨這會感受的特別真實,她整個人就往褥子下頭墜,身上貼著個人,手掌有意無意的貼在他腰身上,兩手一攏就知尺寸。

他故意腰身沈了沈,她兩條腿並攏,也不妨礙他使壞,“我上回不過只是提了提,你倒是氣了那麽久,差事不來當。全讓一群臭男人在我面前晃。”

寶馨見他是打定主意了,自己幹脆破壇子破摔,整個人往那兒一躺,白眼都翻出來,“方英幾個算不上男人,而且殿下也叫這群臭男人給伺候好幾年了。”

這話不叫朱承治有半分的臉紅脖子粗,臉皮比北京城的城墻還厚。

“皇子妃的事兒你在意?”朱承治見她躺平了在那裏,和四仰八叉被翻過來的螃蟹似得,他一手撐在她耳邊。

寶馨瞪他,不說話。

皇子妃這事,就是她心裏的一根刺。知道他遲早要娶妻的,可真的親耳聽到,和山崩地裂一樣。

他有明媒正娶的妻子了,她算個什麽?到時候那位皇子妃想要怎麽拿捏她都行,把天時地利幾乎全部占盡,哪怕她手裏的事兒全部要老老實實上繳。

逢年過節,能跟著朱承治光明正大出門的是那個女人,而不是她。憑什麽,憑什麽啊!

她呲著牙,笑的毒,“那個女人到底有甚麽好?出身指不定比我還低,也就比我年輕點,到時候壓在我頭上,翻翻手,都夠我喝一壺的。”

“斷不會如此。”這話說的朱承治眉頭直皺,打斷她的話。

寶馨笑哭了,真的是笑哭了,一邊笑,淚水就沿著眼角往下頭淌,“我的殿下,您該不是也信了那一套賢良女人不嫉妒的話吧?您瞧瞧宮裏頭的娘娘們,哪一個不嫉妒?說句大不敬的話,就是皇後娘娘也看不慣皇爺喜歡的人呢。”

“嫉妒是人的天性,擋不住的。我在你身邊這麽多年,又出這檔子事。她要怎麽想?你能護著我一時半會的,可是你總不可能一日十二個時辰都在內院裏頭打轉,總有顧應不到的時候,到時候我出事了。你面上能把她怎麽辦?她是正經選進來的人,對我作甚麽都天經地義。說出去了,恐怕世人還要同情她。”

這話說的朱承治沈默了下來,寶馨住了嘴。

娶妻生子,盡早生下嫡出皇長孫,這其實是最溫和的法子。嫡出的孩子在皇家象征著正統,朱承治在這個上面,只撈著了長,就已經叫內閣為了他向宣和帝力爭,到時候再加上一個嫡出的長孫,那簡直天命都在他身上。

可她要怎麽辦?到時候落得個草席裹屍的下場?他到時候能把那個女人怎麽樣呢?動,大面上都還只能拿別的名頭,要是生了孩子,那就完全動不了了。

她不想叫朱承治去和其他女人生孩子,不想有個女人在自個面前戳眼,別說這個女人很有可能會叫她大難臨頭。

真賢良的女人也不是沒有,可惜她看了這麽多年,這種女人簡直就是大浪淘沙。千百個裏頭都難得找到一個,絕大多數還是被十出裏頭的善妒給逼的不得不賢良。臉上裝模作樣,手裏下陰招的多了去。

難道還叫她燒香拜佛,求選出來的那個是個好性?

簡直可笑!

作者有話要說:

寶馨不想小朱娶老婆,不是說愛他愛的不夠深的問題。娶妻盡快生個嫡子,對他來說簡直百利而無一害,但是對她來說,很有可能是滅頂之災。賠著自己的性命,來成全別人,這……不是非一般的人能做到的。我要是這麽寫了,她的人設就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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